第71章 黎明 高烧。
江一诺睡了一下午, 在黄昏时期好像烧退了一些,一身虚汗。
她实在饿得发昏准备起来点外卖的时候,眼睛刚好扫到一旁餐车上的饭菜。
中午那股让人恶心的肉味已经消失了, 菜汤热一热或许可以喝, 但已然厚厚的油凝固在一起飘在汤汁上方,让人实在倒胃口。
她不想再看。
这个小区附近的外卖多种多样, 江一诺看了半天都没定下来。
以前她自己租房住在外面的时候,除了门口那几家她觉得不错常常会去吃以外, 很少吃外面的饭。
她保持着自己曾经在国外的习惯,平日里会自己做饭,也不怎么吃外卖,更不知道哪个好吃。
但现在她没有力气,又特别饿,只好随手点了个粥给自己吃。
这一觉又不知道睡了多久,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
“咚咚。”
应该是外卖来了。
这一觉沉,江一诺也不知道对方敲了多久, 被吵醒后睡眼惺忪地起来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手上的确拎着一份粥。
江一诺随口道了句谢, 本想着接过粥就走。
可那人却不把粥给她, 还朝前迈了一步,把她裹进了自己怀里。
室内一天都拉着窗帘, 光线昏暗。
江一诺又没睡醒, 在被人裹进怀里紧紧地拥抱了好几秒以后, 她才缓慢地反应过来。
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陈寅洲带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黑衣黑裤。
脸上瘦了些,大概是才洗澡换过衣服的缘故, 下巴上还残留着未刮干净的青色胡渣,一双注视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沉着又明亮。
江一诺在认出他以后,原本下意识要抚摸他脊背的手很快在空中顿住,就要狠狠地推开他。
不是打算替父顶罪不回来了吗?
不是打算丢下她和孩子吗?
不是自私地替她做了决定安排好了未来吗?怎么又回来了?!
好了。
买酒店是希望他开心的一件事;那第二件事,就是要算算他抛弃她的账!
但一个正在生病的孕妇和男人的力气比起来实在悬殊,无论她怎样挣扎也推不开陈寅洲。
见无声的抵抗没有用,她只能出声道:“你别碰我!”
她的声音因为久未进食和身体发烧已久而有些嘶哑,当下又因情绪过度,染上了哭腔,陈寅洲一下就察觉出了不对。
“生病了?”
“你别碰——”江一诺还在挣扎,却很快就软下了身子,倒进了陈寅洲怀里。
在迷迷糊糊快要晕倒之际,她仿佛听见了男人在焦急地唤她,但身体里的每一处都被灌进了铅,无力再挣扎了。
陈寅洲把人打横抱起来,放进了里面的卧室。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房子应该是许久未住人了,连床铺都是新买的,在房间四处都找不到多余的一床被子。
他想起江一诺上次发烧何韦和他提过的物理降温,于是便起身去洗手间找来毛巾、水盆和酒精。
但无奈找了一圈,屋内都没找到酒精,只得下单等着外送,先烧了壶水等着给人灌下去,又准备用擦拭先给人体降温。
陈寅洲开始给她解扣子。
解掉一层奶油色外衫,露出了里面的蕾丝内衣,又给她脱去外裤,把睡裤索性褪掉丢在了一边。
江一诺是有意识的,眼皮动了动,好像知道他在做什么,却实在因为身体无力而没法反抗,索性就由他去了。
陈寅洲越脱越觉得不对,江一诺的身体太烫了,烫到仿佛靠近她人都要烧着了。
“病多久了?”他原本总是沉稳清冷的语气在这时染上了一层浓重的焦灼。
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江一诺。
江一诺当然无力回答他,也不想回答他。
他望着才短短小半个月没见就已经瘦了一圈的江一诺,脸色黑了大半,不知在想什么。
也只是凝视着她瘦到往下凹的脸颊几秒,就开始拧毛巾,像是不敢看她似的,轻柔地来回擦拭她已然通红的颈部。
她的手腕捏起来也比以前细多了,曾经陈寅洲捏她手腕的时候虽然也细,但好歹是被他养了一段时间的人,手腕附近已经长出了一圈丰腴的软肉包裹着,握上去绵软又舒服,如今却又干瘪了下去,手臂上是清晰可见的青筋。
瘦得太厉害了,像是遭受了一场虐待。
陈寅洲细细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擦,又擡起她的手臂,帮她擦拭腋下和肘窝。
在把她的蕾丝内衣推上去以后,他鼻尖一直挂着的摇摇欲坠的东西掉在了她那淡粉色的草莓尖上。
是一滴冷掉的泪珠。
这段时间竟然已经涨成了这样,按摩师不在,也没人帮她处理外溢的事情,肯定每天都很痛。
但人经常在某个时刻觉得自己该死和混账的时候,偏偏又舍不得死了。
他也没空去谴责自己,只得沉默地帮她往下擦拭,顺便打算按照以往的方法尝试着去帮她缓解疼痛。
可就在他俯身下来刚要张口的时候却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把人的衣服拽下来,又拿被子盖住,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还好粥还是热的。
他把人抱在怀里喂了几口粥,好不容易喂下去小半碗,见人似乎恢复了些力气,立马又出去了。
他在浴室里翻翻找找,终于在洗手台下的柜子里找出来一套全新的一次性刷牙套装。
这种一次性的东西目的只在于生产出来临时用,牙刷毛很硬,也不贴合牙齿,又非常容易刺破牙龈,换在以往他是断断不可能用的,但今天毕竟是特殊情况,他等下要帮忙排外溢,为了不感染到孕妇的身体,他必须用。
挣扎几秒以后,陈寅洲开始站在镜前开始刷牙。
今天他和姐姐离开以后,他说要去见江一诺,姐姐就带他去了趟理发店。
那天出了太阳,姐姐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摸他的那样,提议他把刘海剪短一点,说他干的事太蠢,省的到时候见面被媳妇揪头发。
两人都笑了。
现在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活了小半辈子,从学会掌控自己的人生开始,自诩没做过错事。
上学的时候很努力,很多同学总是赶ddl,他效率高从来不赶,作业评分非常高,小组讨论也因为英文流利观点足够critical thkg被各国同学刮目相看。
毕业后,包括这个被家族中最不看好的洲立,也被他从漩涡中一点一点救了出来。
但为什么每每到了感情方面,到了父母面前,就变得不那么顺利了。
爸爸醒来以后,边咳嗽边当着xx人员的面对他怒斥,说他倒反天罡自作主张,说他跳梁小丑,要他滚出去。
陈寅洲这三个字,无论在别人眼里如何有分量,在他们眼里却是个被嗤之以鼻的、永远长不大,也永远扛不起责任的,不配扛起责任的幼稚小孩。
但是在江一诺那里,他却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
从几年前,在曼哈顿的日子里,哪怕她不是真心爱他,却也愿意依靠他、眼底都是对他的欣赏和肯定。
如今肯回到他身边,也是他极大的福气。
可偏是这样的江一诺,却如今也受了他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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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没刮干净的胡茬蹭得她胸口细嫩的皮肤有些痛,她在睡意朦胧中不太舒服地哼哼了两声,眉头也皱了起来。
陈寅洲停了一下,擡眼去观察她的表情。
等她又安静下来,他才又俯下身去。
触及之处柔软如云朵,唇齿间的动作轻盈又温柔如水。
大概是长久以来的不适的确缓解了不少,江一诺的脖颈都软了下来,歪在枕头上,原本颤动的睫毛也沉沉地落了下来,再也不动了。
陈寅洲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抽了张纸巾,擦去唇边的白色液体,又搓热手,把手摁到她的肚皮上去。
小家伙似乎是之前听到父亲的声音而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之前一直没有动,但当他把手掌抚到江一诺的肚皮上时,孩子又开始变得不安分,似乎想和他更亲密的戏耍。
陈寅洲亲昵地拍了拍孩子,手指开始在她肚皮上滑动。
他按摩的手法也是之前沈沛凝教的,孕妇怀孕以后,不适的地方会有很多,当下他凭借之前的印象,开始有些生疏的下手。
见她的睡颜逐渐安稳,他又拿了张湿纸巾去帮她擦拭胸口,拧了毛巾又帮她在颈部、腋窝处再次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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