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已经五十六岁的张居正,却已经是两鬓斑白。
此时,刚过年关。
也是他新政施行的第九个年头了。
而在去年,又有几位反对他的新政的几位官员,辞官归隐。
只不过,张居正对此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对于他来说,新政已经成为了他此生唯一的念头。
一边咳嗽着,一边看着桌子上的公文。
两眼已经有一些昏花。
便直接拿起了放大镜来观看。
不错。
明朝万历时期已经有了放大镜。
至于望远镜,早就已经有了。
千万不要小瞧了中原五千年来的文化底蕴,也不要小瞧了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之下,中原之地的工业发展的速度。
大明已经掌握了烧制玻璃的手艺,还打磨出来了放大镜。
不仅如此,也有人根据放大镜发明了眼镜。
单眼的。
因为现在还没有能够打磨出来符合度数的那种手艺,也就没办法让人能够带上可以符合他近视的双眼睛。
而单眼也能让人看得清楚比较小的字体,可以读书。
这也已经是比较先进了。
“去年为各地减粮,效果看起来还算是不错呀。”张居正喃喃道。
万历八年,神宗多次下诏减免各省钱粮。
主要有:二月二十八日两淮盐场逋课二十八万七千五百引。
闰四月二十一日福建驿递积逋银二十九万八千余两,二十六日陕西苑马寺牧地积租银六万零八百余两。
六月初十日广东隆庆六年以前逋租银十八万五千六百余两……十四日减江西里甲均徭诸费银五万三千六百八十余两。
以上所减,俱因灾伤,地方困疲。
看起来,政策是好的。
毕竟,地方上因为土地兼并,也因为自然灾害,还因为其他各种原因,很多百姓们连饭都吃不到嘴啊。
就比如顾家,百亩地。
看起来很多。
实际上也确实是很多。
顾老头也是在分家的时候,分到了几十亩,后来,供顾老大读书,有了童生的名气,把村里一些荒地给买下来,自己种。
再苦再累,那也要撑着。
一共三个男的,算是主要劳动力,然后就是老柯氏、明氏、顾陈氏三个劳动力。
最后就是顾秀梅、顾秀月、顾青这三代劳动力。
加起来九个劳动力。
真的不算多。
顾家才十四口人罢了。
还有十八口、二十七口大户人家呢!
顾家村人口最多的一家就是二十七口,但是劳动力并不多,娃娃太多了。
这些个娃娃不仅不能劳作。
每天都要张口要吃的。
一个一个面黄肌瘦。
便是在流水宴上,都能直接坐一桌,然后使劲儿吃。
所以,他们也是最喜欢顾青的娃娃们之一。
因为只要是顾青回来了,可能就有流水席可以吃了,那可是心心念念的流水席啊。
在没有什么保护措施,也不讲究什么优生的政策之下。
一家两口,五子四女的情况,太常见了。
顾家这都算是少的。
所以说,顾家还能连续供三个读书人。
而有一些家庭,那真的就是世代为农,别看生的多,没有多少地,就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就算是供得起读书人。
就那条件。
也很难供出来一个秀才。
因为一个读书人却拖垮了整个家的也有很多。
读书就是一个无底洞。
一旦投进去,那就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所以说,这种情况也容易造成地方上的百姓没有苦,那就硬吃苦。
然后还会朝着官府叫着,自己苦。
官府若是不管,肯定会出现乱子的。
明朝可不是只有在崇祯时期,因为小冰河时期的原因造成气候不稳定,天灾不断,最后百姓才不得已举旗起义的。
而是从永乐年,就一直出现过一些地方上的动乱。
只不过,大部分的乱子都是发生在一个县,连省都没出去过。
很快就被地方通判,又或者是直隶的府兵给镇压了。
到了万历时期,属于边关,也就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出现的动乱是最多的。
当然,这也是相对于后期来说比较多,要是相对于嘉靖等年代。
其实,万历元年到万历十年这段时间,农民起义并不是很多,甚至是说少之又少。
几乎就是小规模的,很快就直接平定了。
毕竟,张居正执政,实行的考成法,大大地约束了官吏,使得朝廷的政令能够到达乡上了。
以前的皇权不下乡现象,也因为张居正的严厉而不存在。
只不过,张居正死了之后。
以张四维等人为首的官吏,直接完全废止了张居正的新政,导致贪官污吏横行其道。
万历帝朱翊钧又是一个几十年不上朝的皇帝。
大明就直接被他给玩废了。
万历二十七年,浙江人赵一平等在徐、颍一带利用白莲教组织农民起义,约定“明年二月诸方并起”。
万历三十四年,凤阳人刘天绪等四十九人以普知三世号召农民起义,约定同年冬至攻打南京。
万历四十三年,松江地区的农民反对乡宦董其昌的斗争,提出了“若要柴米强,先杀董其昌”的口号。
此外,万历四十四年至四十七年,数县农民“白昼啸聚”,进行反抗斗争。
不过一会儿。
申时行走了进来。
他又递上了几份公文。
上面记载着去年,也就是万历八年的时候,各地的赋税收上来的情况,以及仓库存储的数据。
得益于顾青提出来的表格法,如今的黄册看起来,也就能够一目了然。
“座主,学生以为,去年的减粮,虽然有一些效果,但是这内库损耗比较大,若是再减下去,恐怕朝廷这边先撑不住了啊。”
在他看来,去年的减粮,减的实在是太狠了。
百姓们倒是欢呼雀跃,松了一口气。
但是国库这边损耗比较大,又没填补,一旦空虚,就完了啊!
“咳咳……。”
张居正又是咳嗽了一下。
轻声道:“无碍,我心中有数。”
张居正经过这八年来把持朝堂,推行新政,哪里还不清楚,如今这大明关内,一年能够产出多少粮食,又有多少人口,一年便是最多,大约能够吃掉多少粮食?
顾青的一个表格法,只要是在纸上列一列,就能够算出来的。
张居正私下里就算过了。
但是,这么多的粮食,都跑哪里去了呢?
张居正的心中也是有数的。
都在粮商的手中呢!
而粮商不可能让自己手中的粮食烂在粮仓里面。
所以,他们肯定会出手,还会以高价卖出去。
那么,谁出的价格会比中原百姓们出的价格还要高呢?
自然是缺粮食的人。
而北地都是放牧的,要说这缺粮,自然是那些鞑奴。
张居正的人就抓到过私自出关贩卖粮食的粮商,直接按照律法,当场就斩首示众了。
然而,财帛动人心。
就算是如此,还是有着不少的粮商,为了能够高价把自己手中的粮食卖出去。
偷偷跑出关,私自贩卖粮食给鞑奴们。
屡禁不止!
申时行看着十分憔悴,比之去年更加瘦弱的张居正,微微叹了一口气。
“座主,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如今这新政虽然推行了八年之久,可朝中大事,还是需要座主您来亲自主持。”
“我们可都是离不开座主您的指引呀!”
申时行也在担心张居正的身体。
他也是看出来了,如今这朝堂之上,已经有人对张居正越来越不满了。
他若是圣上,那一切都好说。
毕竟圣上乃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圣上就代表着大明的国祚。
张居正一个区区首辅,却只手遮天八年。
他们敢怒不敢言!
说白了。
就是嫉妒!
都是当官的,凭什么,一个内阁的首辅就能够成为一个摄政王,而其他人都得听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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