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铜钩 “和你交换。”
岑意倾张了张嘴, 犹豫好一会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默默翻身下床。
预料到她会做逃兵, 宋祈先一步将她拉住。
“松开。”她背对他坐在床沿。
“我们谈谈。”
“我不想和你说话。”岑意倾的头还一阵一阵地痛着, 声音也有气无力。
她没有挣扎, 垂眼看向被他握住的那截手腕。
宋祈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腕周围的皮肤弥漫上一层淡淡的红色,疼痛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直钻进骨头里。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注意到那片泛红的皮肤,松开了手。
岑意倾拧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正欲起身, 下一秒却被他从身后抱住。
两个人以一种无比亲密的姿势相贴在一起,他的心跳声穿透薄薄的皮肤, 与她的心脏共振。
“倾倾。”宋祈的语气有些无奈,“我怎么把你当狗耍了?”
岑意倾一听他说起这个, 心里便开始泛着酸水。
她心里有一万个理由, 可临了要出口,却自觉这些情绪站不住脚。
她痛恨宋祈口中的利益交换, 但如果没有利益,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既然如此, 她又有什么资格为他的利用而不满?
但如果他没有说过喜欢, 继续像以前一样和她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她都不会这样失落。
岑意倾心里堵得慌,她咬了咬唇,
“你不用这样叫我,我听见你那晚在露台上的电话了。”
忽地, 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一僵。
她继续问下去:
“你一开始对我好,就是因为想和祝导合作?”
落在腰间的手不知何时放开了,只是他还紧贴着她的后背,仿佛一种无力的挽留。
岑意倾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期待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与之相反的结果。
她垂下眼睫,静静等待他的回答,像是在断头台上等待即将落下的闸刀。
卧室里的静谧几乎要将人吞噬,身后的男人终于开口:
“是。”
岑意倾本就不甚清醒的头脑被这一个字砸得更加眩晕,她擡起头,看见窗外灰蒙蒙的天,雨水攀附在玻璃上倏倏滑落,滴进她几乎要忘掉的记忆深处。
她本以为离开了岑瑶,独立出盛家,她就不会再经历这样的事了。
她想得太简单了。
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岑意倾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你什么时候得到祝导新片立项的消息?”
“我带你去见他那天吗?”她的声音干哑得近乎诡异。
“你和记者起冲突的那天。”
岑意倾像是平白被推进了窗外的大雨里,寒意霎那间蔓延至全身。
难怪以往对她都不闻不问的他会主动公关,难怪他答应要参加节目,难怪......
那些曾经在她心里一闪而过的疑惑,此刻全都有了答案。
他是个比她更好的演员,从始至终入戏的都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岑意倾起身离开,两条发麻的腿一落地就针扎似的痛。
她顾不得这些,一步一步挪到卫生间,“不要留在我的房间。”
门被紧紧关上,岑意倾打开水龙头,水柱落下的声音挤满整个密闭的空间,盖过窗外的大雨。
她讨厌这样的宋祈,一如讨厌录节目时的沿海小镇和躺在手机通讯录里的岑瑶。
从有记忆开始,岑瑶就很少对她笑,她从岑瑶那里学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成语,自生自灭。
岑瑶总是说:“我把你生下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剩下的由你自生自灭。”
这一切直到她被祝予安挖掘,参演第一部电影后才得以转变。
《见岸》获奖那天,岑瑶做了一大桌饭菜,说她以后一定会成为很棒的演员。
那是岑意倾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得到夸奖,那天晚上她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肚子撑得睡不着觉,睁大眼睛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拍戏,从岑瑶那里得到更多的肯定。
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她就和岑瑶从老家甫扬千里迢迢赶到明京,见到了自称是她父亲的盛从明。
他们坐在明京郊区的一家茶馆,她乖乖被岑瑶揽在怀里,听她对盛从明说:
“倾倾是我一手带大的,跟我感情很好,也花了我不少心思,我舍不得把她交给你。”
岑意倾小口抿着杯里的大红袍,内心窃喜妈妈其实是爱她的,一时间苦涩的茶水也变得清甜。
“所以如果你想带走她,这点钱不够。”
岑瑶手里的银行卡被扔到盛从明脸上,啪嗒一声,他脸上留下一片长方形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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