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带着信,走出猛士队三日之后,一纸调令又至,调石珪和宋宏武两人,充任周录事护卫,即日起,跟随周录事赴北月河大营公干。
石珪和宋宏武见到调令,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两人也不敢耽搁,赶紧收拾行囊,然后手拿着调令,连夜出了猛士队“熬资历”的集中之地。
等两人出了猛士队,也不敢耽搁,顾不得去其他地方,赶紧跑到周录事处点卯应差,等周录事笑着安慰了两人几句,就让自己的心腹李梁,带两人下去安排事务。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跟着周录事的车队,出了艮山营,往北月河大营疾驰。
周录事随行的车队,只有三辆大车,十几个随从,当头一辆大车,载有七八人,作为前锋探路,中间一辆是周录事与征兵使者共乘,后一辆拉着物资,还有剩下的几人,作为后卫殿后。
前一辆前锋车由周录事的心腹李梁统领,石珪作为身具勇武之人也在这辆车上,中间一辆由周录事另一心腹阳春驾驭,后一辆后卫车,由周录事另一个心腹张威统领,宋宏武作为神射手,就在这辆车上待命。
三辆大车都用两匹健马拉车,另有一匹健马,栓在车辕旁跟跑,待拉车的两匹健马中,有马匹疲惫时,再更换陪跑的健马拉车,疲累的马匹再栓到车辕旁跟跑休息。
这样一来,整个车队就省下了不少换马休息的时间,车队整体速度就提了上来,从羊泉驿离开艮山营开始,整个车队仅用了十天时间,就跑到南靖县休息。
等周录事跟着征兵使者进了北月河大营公干,周录事带来的随从就分为两拨,关系亲近一点的随从,就由李梁、阳春两人带着,跟着周录事在北月河大营公干。
关系稍远一点的随从,就在张威的带领下,在北月河大营的一处小营帐围子里,看守车辆物资,顺便在张威的安排之下,也在做些外围的护卫之事。
石珪和宋宏武,作为这群人里资历最浅的两人,平日里也只能跟着张威在外,做些守护车辆物资,搬搬抬抬的粗活。
两日前,张威带来了周录事的口谕,要两人跟随周录事的护卫马鹏,返回南靖县扎营地,等待迎接艮山营的到来。
接待命令后,两人只好收拾了一下,石珪腰间别着一把直刀,宋宏武背着一张弓,将其余行囊都扔在了北月河大营,就这样跟着马鹏,还有北月河大营派出的几人,征兵使者派出的一名随从,并做一队,就步行前往南靖县的扎营地。
等几人花了几近半天时间,才走了南靖县扎营地时,天已经擦黑了。
但因为几人出来的比较匆忙,而且几人之间又因沟通疏忽,导致这几人没有带扎营的物资。
等几人在胡乱吃了些干粮之后,这才意识到无法扎营的窘境,但这时天已经黑了,返回北月河大营既不现实,又违反军令。
几人无奈之下,只能在路旁的林子,升了一堆篝火,然后顶着蚊虫的叮咬,草草休息。
石珪自从军以来,大小还算是个军官,手下也有些人员听用,如今,自己胡子花白之际,不仅被当做普通兵丁使用,还要听从年纪远小于自己的军官呵斥指挥,心中总是会有些别扭存在。
再加上,石珪原本以为周录事会另眼相看自己,却不想在周录事眼中,自己也只不过是个乞求上门的打手而已,能让自己跟着离开艮山营,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现在,又因为疏忽,自己也只能跟着众人夜宿林子,如果自己能主导此次行动,想必也不会将这般狼狈的条件,放在心上,但万事就怕比较,自己作为一个曾经带兵之人,被当做最底层的一名兵丁,再窝在林子里过夜,心中当然是止不住的冒火。
到了今日,艮山营迟迟不见踪影,张威几人携带的干粮,都已经吃完,宋宏武见石珪脸上焦躁万分,担心石珪压不住火,也只能找个借口吵架,将石珪引到路边林子深处,任他在此咒骂一番,总好过再次得罪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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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珪嚼着草根,抬头望着树荫之间露出的蓝天,有些气馁的问道:“老宋,你会后悔么?”
宋宏武瘫坐着,闷声说道:“会后悔,但有什么用?”
石珪喃喃的接道:“是呀,后悔没有什么用,在这里挨蚊虫咬,总好过在那边熬资历。咱们千辛万苦的跑出来,总不能再回去蹲着吧?!”
宋宏武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石珪咬牙切齿的说道:“凉拌!!!玛德,咱们现在一步也退不了,要跑只会连累家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现在他们拿我们不当数,但河对岸就是战场!上了战场,谁特娘的能活下来,就全看谁手底的功夫硬不硬!”
宋宏武眼睛一亮,轻声说道:“老石,你的意思是?!”
石珪点了点头,满脸戾气的说道:“是!战场上,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个人本事。到时候,谁的茬子硬,谁就能带着人活下来,谁的本事大,谁就能拉杆子,凑人马。老宋,凭你我的本事,也可以拉他一票人马。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今天这些混蛋,到时候能有几个活下来,活下来的,老子也要带着人马,给他灭啰!”
宋宏武嘿嘿一笑,说道:“老石,不说气话,你倒是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石珪“噗”的吐出了嚼烂的草根,深吸一口气之后,这才缓缓说道:“老宋,你发现没有,这张威、阳春这些人,比咱们要急躁的多?!”
宋宏武一愣,有些迟疑的说道:“老石,不是说咱们后面怎么办么?怎么又转到这个不相干的事上了?”
石珪呵呵一笑,说道:“老宋,别急,你想想看,这几天,张威那个小鞋养的,是不是比咱们还要急躁?!”
宋宏武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张威那小子,前几天,天天跑去找找征兵使者,连自家的活计,都丢给马鹏那小子照看了!”
石珪嘿然一声,说道:“老宋,你说的不错,要不是张威这小子,还要留在大营里跑关系,也不至于让马鹏这笨蛋小子带队,搞得我们现在,不上不下的。”
宋宏武有些疑惑:“但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石珪冷笑着说道:“老宋,这里面的关系,可大了去了!!”
“怎么说?”宋宏武接着追问道。
石珪说道:“老宋,你想想,这些人连饭都顾不上吃,就一股劲的跑上跑下,这么拼命是为了谁?为了艮山营?如果杨如海没有搞出这一手的时候,我还会相信,但如今周弘枚自己,都被逼着赶紧跑出来辟祸,你说他们为了艮山营?为了杨如海?就这么如此拼命?谁信呐?!”
宋宏武眼睛一亮,喃喃说道:“是呀,他们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石珪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为谁?为他们自己呀!如果不趁着,杨如海还没有来的这个空档期,周弘枚再不为自己捞些筹码的话,只怕等杨如海来了,他周弘枚也只能等着熬资历了!”
宋宏武说道:“老石,你小子说的是啊!那么,周弘枚会捞些什么筹码呢?”
石珪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无外乎就那么几种,要不就是去攀附其他能降得住杨如海的大佬,要不就是去谋个其他的官职,但这两条路,要的是人脉资源,周弘枚一年前,也不过是林家的西席智囊而已,说穿了,就是个不管事的管家而已,他哪来的人脉资源,去攀附其他大佬,他能攀附也只有那个征兵使者,但那个征兵使者,千里送兵只为权,怎么可能真心为周弘枚引荐自己的资源!?!”
宋宏武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周弘枚别看人前人五人六的,玛德,以前见到我们还不是要点头哈腰的!老石,你觉得周弘枚最可能捞的是啥?!”
石珪有些迷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有个感觉,就是个感觉,也不知道对不对?!”
宋宏武说道:“玛德,你先说出来看看啊,你憋心里,谁知道对不对啊?!”
石珪凝重的摇了摇头,说道:“剩下的那条路,虽然没证据,但我自己感觉,没准周弘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老宋你还记得我们在郡城、省城时,收编其他征兵队伍,最终没有打起来的事么?”
宋宏武点了点头,说道:“记得,那时候,我还以为咱们还没到郡城,就要火拼了!最后在郡城接了一批其他县征来的兵代管,这才让大家没有火拼起来。”
石珪郑重的说道:“那就是了,我记得当时去谈条件的人,就是周弘枚,你说如今,他会不会再来这么一手,从其他地方拉来一批兵,然后自己拉杆子,立山头?!”
宋宏武惊的咋舌,直呼道:“不可能吧?!他去哪拉兵啊?!咦!!难怪他会和那个征兵使者走的那么近!?”
说到这,宋宏武和石珪对视一眼,然后就沉默起来。
万一,周弘枚真要去拉山头,那是不是意味着,石珪、宋宏武两人,也可以跟着周弘枚东山再起?
沉默半响之后,宋宏武忽然开口问道:“老石,这事,要是按你猜的,是真的话,那么我们……?!”
石珪猛地揪了一把草在手心,说道:“玛德,当然是跟着做下去罗,老宋,就算这事不是真的,现在,就咱们这处境,也只能想办法,让它变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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