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姐姐……你都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北山庄子比想象中还要破败的多,年久失修的院墙,漏雨的屋顶,唯一完好的就是门口那对沉重的铁锁。
邹婉青被推进一间潮湿的厢房,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套佛经外空无一物。
“三姑娘今后就在此修身养性吧。”
一个婆子锁门前丢下一句:“每日都会有人送吃的来,其他的……您就别想了。进了这里,就没有能出去的。”
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
邹婉青滑坐在地上,手中还攥着那个瓷瓶。黑暗中,她终于放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喝那碗汤……你明明知道有毒,为什么要害我?”
她对着虚空质问,仿佛那个温柔的身影就站在面前。
记忆突然闪回幼时。
“啪!”戒尺重重落在她稚嫩的手心。
“小小年纪就学会偷窃,长大了还得了?”
母亲冷厉的声音在高高的祠堂梁上回荡:“今晚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小小的邹婉青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膝盖下的青砖冷得像冰。
她抬头,看见嫡姐邹婉若提着裙角,像只小猫般轻巧地溜了进来。
“给。”
十岁的婉若从袖中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糖,金黄的糖块在昏暗的烛光下像个小太阳:“我偷偷从宴席上拿的。”
邹婉青咽着口水却倔强地别过脸:“谁要你的施舍!”
邹婉若不由分说把糖塞进她嘴里,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
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下次想吃糕点直接和我说,别再偷拿了。”
八岁,邹婉青在父亲书房外徘徊,怀中藏着摔成两半的紫端砚——那是父亲最爱的收藏。
她只是想看看这方据说价值千金的砚台,却不小心失了手……
“怎么办?父亲会打死我的……”
她害怕的浑身发抖,忽然被人拉进拐角。
邹婉若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接过她怀中的碎片:“回去换身衣裳,就当没来过这里。”
当晚,父亲果然勃然大怒。
邹婉青躲在屏风后,看着邹婉若挺直脊背跪在厅中:“是女儿不慎碰倒的,请父亲责罚。”
出乎所有人意料,父亲却长叹一声扶起邹婉若:“你主动认错,为父很欣慰。这砚台虽珍贵,却不如我儿的诚信可贵。”
她发疯似的揉搓怀中的衣衫,布料摩擦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虚伪!全是虚伪!”
她对着虚空嘶吼:“你明明可以揭穿我!为什么要装好人?为什么?”
“我恨你,我恨你……”
突然,邹婉青发现衣衫下好像藏了东西,于是,她用牙咬开丝线缝合的地方,找到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邹婉若娟秀的字迹。
吾妹婉青亲启:
若你见到此信,想必我已不在,奈何你我已生嫌隙。
父亲常言你性子像我年少时,只是你比我勇敢,敢争敢抢。这深宅大院如牢笼,我逃不脱,望你能。
我房间柜中暗格有银票若干,够你离开邹家开始新生活。莫要像我,一生困在他人的期许里。
姐姐,婉若绝笔!
信纸“啪嗒”一声落在积灰的地板上。
邹婉青的视线模糊了,她死死攥着衣服,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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