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致仕,但却未人走茶凉。
成景淮的态度未变:“我以为,既已有婚约在身,便不能背信弃义。”
言语间,是说不出的荒凉和自嘲。
成三爷急得直跺脚,额上青筋暴起,连声吼道:“哪来的什么婚约!”
“根本没有这回事!”
“你这就快马加鞭赶回上京,将此事告知老太爷,就说不愿意听凭老太爷差遣。”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他也算是长见识了,还真有人将天上掉下的馅饼,往外扔啊!
说话间,成三爷激动地推了把成景淮。
成景淮无悲无喜,神色平平,只是摇摇头:“父亲,哪怕我与桑枝的婚约根本无存在,我也不想去蹚这趟浑水。”
成三爷:???
“景淮,你别犯傻!”
若不是他与永宁侯府的真千金差了辈分,他恨不得舍了这张老脸,也要腆着脸上门示好、求娶佳人。
成景淮:“我清醒的很,是父亲魔障了。”
“这些年来,成裴两府的婚约,族中上下心照不宣,认定的联姻对象从来都是堂兄。”
“祖父扶植大伯多年,大伯高居尚书之位,在朝堂经营多年,羽翼丰盈,根基已固。而且,大伯更是将祖父的人脉、资源视为己有,不容他人觊觎。”
“而今,祖父一时心血来潮,起易弦更张之念,欲将婚约人选另许他人。若能求娶侯府千金,便许诺将家中资源人脉尽数倾斜三房。这般锦绣前程,端的令人心旌摇曳,神往不已。”
“然而,父亲何以认定永宁侯府会舍弃成家长房嫡长孙、一品尚书之子、才名远播即将进士及第的堂兄,反倒选择我这个功名未就、声名不显,又出身寒微的庶房子孙?”
“随随便便入局,会有可能粉身碎骨的可能。”
“祖父能与大伯博弈,不落下风,父亲能吗?”
“纵使祖父执意偏袒父亲,倾力扶持,但官场地位的悬殊又岂是朝夕之间能够弥合?”
“难不成,祖父想,父亲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大伯取而代之吗?”
“父亲,您最是清楚,大伯从不是好相与的。”
“闹到最后,父亲和我,便是这场博弈里要牺牲掉的棋子。”
他是真的不愿意掺和这桩剪不断理还乱的事。
三爷心头那股子热乎劲儿,就像春日里刚抽芽的嫩苗,叫霜一打,登时就蔫头耷脑了。
可那点子念想到底还在心底里扎着根,虽说是蔫了,倒也没真个枯死。
“景淮,你大伯斗不过你祖父的。”
“你根本不清楚你祖父的手段?他要做的事,天塌下来也要做成;他要的东西,掘地三尺也要得到。”
“你祖父,是个真正的狠人!”
成三爷的眼底是深深的敬畏和忌惮。
他没少见,他卑躬屈膝讨好巴结的大哥,在老太爷面前瑟缩的跟个鹌鹑似的。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敢有半分违逆,
至于他……
以往,老太爷压根儿懒得搭理、指点他。
成景淮暗自苦笑,只得斟酌着开口:“此一时彼一时。”
“祖父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
“而大伯正当壮年,又手握重权。”
“两相争执,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父亲,这趟浑水我们实在不该蹚,更不宜在此时触大伯霉头。”
成三爷撇撇嘴:“没出息!”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身上自有可取之处,何必妄自菲薄?”
踱了两步,若有所思,又道:“况且那永宁侯府的真千金流落民间多年,与上京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定然大不相同。这般说来,你的机会反倒更大些。”
成三爷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对了,你可曾向你祖父打听过那侯府千金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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