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明白朱标的意思,姚广孝重重叩首后,正色说道。
“臣以为,倘若查明陈家凹村民乃是故意作乱,只为从朝廷手中索要银钱,当严惩其民。”
“罪首几人当斩不说,村中里正也难逃其咎,理应处斩。”
“啊?”
听到这话的同时,即便刚刚说要严惩陈家凹村民的徐允恭几人,此刻心中也不由惊呼一声。
他们几人想的严惩,多不过是打一顿板子,申斥两句。
可没想到姚广孝竟能如此狠辣,竟说连同里正在内,都应处斩。
“反之!”
“倘若陈家凹村民果真拿出地契文书,此事.....此事.....”
姚广孝似是有些为难般顿了一下。
数秒过后,方才继续出声。
“若布衣巷真为陈家凹土地,朝中官员亦有失谏之过,陛下也有些许失察之失。”
“不得放肆!”陆升闻言立时怒声呵斥。
紧接着忙一同跪地,冲朱标禀道:“陛下,纵然布衣巷真为陈家凹土地,可多年失修,无人居住,属实情有可原。”
“更何况陛下操心国事,自然不知布衣巷仍有所属。”
“纵然有过,也是臣这个京兆府尹失职,竟不知布衣巷另有归属。”
听到陆升这话,姚广孝倒是没有继续出声,只是默默跪在原地,静静注视着眼前地面。
见他如此。
朱标自能看出姚广孝还有话要说。
“陆卿刚接任京兆府一年,有所不明也是理所应当。”
示意陆升起身后,朱标看向姚广孝再次问道。
“道衍,继续说下去。”
“还望陛下恕罪!”
姚广孝冲着朱标又是重重一拜。
旋即。
“微臣以为,倘若布衣巷真为陈家凹村民土地,陛下下旨翻新民房,恩待进京赶考的寒门学子,大有慷他人之慨的意思。”
“道衍....”
伸手打断准备出声训斥的陆升后,朱标点头示意姚广孝继续往下说。
“此事虽小,可若流传出去,影响甚大。”
“借百姓之地,恩待进京赶考的士子。或许在百姓心中误以为朝廷不重平民,尤重士子。”
“翻新旧屋,改命学子居住。”
“陈家凹百姓或许心生怨言。”
“不过好在陛下治国以仁待民,朝中官员一一效仿,百姓也是伸冤有路。”
“因此,翻新布衣巷暂时搁置,也算大善!”
待姚广孝说完,朱标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此次召姚广孝还真是叫对了,这秃驴的思路总是十分清奇。
倘若并非当今朝廷重视百姓,布衣巷这事恐怕都不会让自己听到。
甚至换做任何一个朝代。
别说是陆升这个京兆府尹亲自出面,就算是一个差头也能将陈家凹的百姓镇压下去。
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道理。
政策都或多或少有些滞后性。
如今陆升没有强行镇压陈家凹百姓,李景隆、徐允恭这些勋贵二代为了完成自己恩待寒门学子的圣旨,竟只想到换个地方修建民房。
不得不说,眼下大明朝的百姓,起码在京城附近的百姓,地位已然超越了历朝历代。
“姚广孝所言不错!”
就在众人看向姚广孝微微愣神,为他顶撞朱标心中震撼之时。
朱标一手拿起杯盏抿了一口后,幽幽说道:“朕与诸位眼中的鸡毛蒜皮,没准便是摆在百姓面前的庞然巨物。”
“倘若布衣巷真为陈家凹百姓所属,朝廷随意征用,却不是要让多少百姓成为苦主,无处伸冤。”
“既如此!”
朱标顿了一下,当即下令。
“姚广孝,朕命你带人前往陈家凹,彻查此事。”
“微臣领命。”
“倘若布衣巷果为陈家凹土地,朝廷同样会为翻修民房,以作补偿。”
“陛下圣明~”
见朱标示意他们几人离开,姚广孝想了想再次出声询问。
“陛下,若是陈家凹百姓确为趁火打劫,妄图谋取朝廷钱财。”
“是否也按微臣方才所言,严惩贼凶?”
伴随姚广孝声音落下,包括陆升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眼神古怪看了过去。
他们属实不太清楚姚广孝究竟是心慈还是心狠。
明明能说出恩待陈家凹村民的话,可如今却又向朱标请命,打算严惩那些村民。
更让几人觉得发差的是,姚广孝所说的严惩,乃是斩杀罪首连同村中里正一并斩首。
“陛下!”
姚广孝声音刚落,一旁的沈三石忙快步上前,抢先说道。
“陛下,臣有惩治之法。”
“哦?”朱标闻言,眼神有些古怪的看了眼沈三石。
毕竟沈三石绝非心狠之人,此时朱标倒还真想听听他有什么惩治之法。
“说来听听。”
“启禀陛下,倘若布衣巷并非陈家凹土地,那其村百姓之所以闹上这么一出,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索要钱财。”
“既是为钱,那取他们性命或许并非最重的惩戒。”
看了眼执意要铁血执法的姚广孝后,沈三石深吸口气,继续说道。
“城东修建民舍,几位少将军更是为这些寒门学子提供一日三餐。”
“而且朝廷也安排学子从工,建造民舍,发放饷银。”
“因此这些寒门学子得到的饷银加上离家时携带的盘缠,此时手中多半有些余钱。”
“所以备些酒肉,文房四宝在民舍附近售卖,生意必将兴盛!”
“沈三石做生意竟做到这些寒门学子的头上来了!”知道沈三石是不想见他斩杀陈家凹村民。
可在姚广孝看来,陈家凹村民既然敢打朝廷的秋风,那他们便是死有余辜。
明白沈三石有意阻拦,姚广孝语气也带着些许讥讽,没好气道。
“下官以为沈三石怕是打错了算盘。”
“那些学子都是寒门,谁能有银子购买酒肉,笔墨纸砚虽是需要,可他们也只会挑最便宜的购买。”
“从这些寒门学子身上,沈三石可捞不到半分油水!”
“在下并非是想捞油水。”沈三石应了一声,转而看向姚广孝正色说道:“而且在下以为,酒肉、文房四宝,定会售卖一空,得银颇多。”
“决然不会!”
没有理会姚广孝很是不屑的冷哼。
沈三石转向朱标,继续说道:“科举三年一考,乃是学子心中头号大事。”
“所以临行前,这些学子的父亲、妻子必当嘱咐保重。”
“加上此次学子可参与修建房舍,换取饷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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