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气浪掀翻三名亲卫,弹片嵌入松树树干,发出“哆哆”的闷响,一名伤者捂着被铁片削掉半边的耳朵惨叫。
姜瓖的战马前膝中弹,嘶鸣着跪倒。他顺势滚到囚车后,摸到脸颊上的血——是被飞溅的碎石划开的伤口。
咬咬牙,姜瓖已经冲到囚车前,挥刀砍断锁链,一把扯出范永斗口中的麻核。
“范老爷,上马!”
姜瓖将范永斗推向一匹无主的战马。
范永斗踉跄着抓住马鞍,正要翻身上马,突然听到一声机括响动。他转头看去,只见丘成云手中的弩箭已经对准了姜瓖的后心。
“姜总兵小心!”范永斗惊呼。
姜瓖闻声转身,弩箭已经离弦。精钢箭簇穿透他的皮甲,从胸前透出三寸。姜瓖低头看着胸前的箭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张了张嘴,鲜血从嘴角涌出。
“你…你们……”
姜瓖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终于轰然倒地。他的眼睛仍睁着,死死盯着京城的方向。
丘成云收起弩箭,冷冷道:“通敌谋逆,死有余辜。”
“降者不杀!”
新军齐声怒吼,残存的黑衣骑兵陆续扔下兵器,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
范永斗瘫坐在囚车旁,看着姜瓖被四杆长枪钉在地上抽搐。他颤抖着摸向袖中的匕首,却被冲来的锦衣卫一脚踢中手腕。骨裂声清晰可闻。
丘成云踩着血泊走来,金刀挑起范永斗的下巴,嘴角上扬:“范老爷,皇上要见你。”
“别…别杀我!”
范永斗面如死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两名东厂番子立刻上前,将他重新捆了起来。
战斗渐渐平息。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近百具尸体,鲜血将黄土染成了暗红色。新军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收缴兵器,救治伤员。
陈寒一瘸一拐地走到丘成云面前,抱拳道:“多谢督公及时驰援。”
丘成云微微颔首:“陈千户辛苦了。皇上有令,将范永斗和俘虏即刻押解回京。”
看了眼姜瓖的尸体,淡淡道:“把姜瓖的首级割下,用石灰腌了,一并带回去。”
“遵命!”
陈寒转身去安排。
丘成云望向京城方向,眯起了眼睛。
……………
浑河河谷的晨雾尚未散尽,努尔哈赤勒住战马,抬手示意一下,身后数十精骑整齐划一地止步,只余战马粗重的喘息声在河谷中回荡。
“主子,可是发现什么异常”
额亦都驱马上前,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努尔哈赤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信,羊皮纸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黄色。他眯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低声道:“范家的信使昨夜刚到。”
额亦都闻言立刻左右张望,压低声音:“主子,此地不宜商议。”
努尔哈赤微微颔首,转头对亲兵下令:“就地休整,派出斥候警戒。”
说罢便与五大臣策马来到河边一处凸起的岩石后。
“范永斗这老狐狸,终于走投无路了。”
努尔哈赤展开密信,嘴角泛起冷笑。信纸上寥寥数语,却透着绝望:“朝廷欲灭晋商,望将军施以援手,事成后愿献上关外全部商路。”
费英东凑近细看,浓眉紧锁:“主子,这会不会是明人的圈套”
“不会。”
努尔哈赤将信纸揉碎,撒入湍急的浑河水中:“三日前我们的探子就传回消息,朝廷确实派兵围了范家在太原的宅院。”
五大臣中最年长的何和礼捋着白胡须:“主子,此事大有可为。若能借机掌控晋商在关外的商路…”
“何止商路。”
努尔哈赤眼中精光闪烁:“范家与边军将领往来的密信,才是真正的宝贝。”
众人回到临时搭建的牛皮大帐。
侍卫安费扬古在帐外十步处布下警戒,确保无人能够偷听。
努尔哈赤取出一张羊皮地图铺在矮几上,手指点着几个关键位置:“范家在抚顺的马市、王登库在开原的货栈、靳良玉在广宁的粮仓……”
额亦都倒吸一口凉气:“主子是要……”
“不错。”
努尔哈赤从腰间解下那柄红宝石弯刀,重重插在地图上的沈阳位置:“趁朝廷对付八大晋商之际,我们一举拿下这些据点。”
费英东皱眉道:“可我们与明廷尚有朝贡关系,贸然动手……”
“所以才要借这个机会。”
努尔哈赤冷笑:“朝廷忙着抄晋商的家,哪有精力管关外的事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据点早已易主。”
何和礼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主子高明!我们可伪装成马贼袭击,事后推给蒙古人。”
“正是此意。”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头:“范家信中还说,他们已经买通了大同总兵姜瓖。若事有不谐,姜瓖会派兵‘护送’他们出关。”
额亦都猛地拍案:“好个里应外合!主子,我愿率五百精骑先行,拿下抚顺马市!”
努尔哈赤却摇头:
“不急。先派人与范家残余势力接头,拿到他们与边军将领的往来密信。有了这些把柄,不愁那些将领不就范。”
他转向最年轻的扈尔汉:“你亲自去一趟太原,务必找到范家的秘密账册。记住,要用建州女真特有的暗记联络……”
议事持续到日暮。
侍卫进来点燃牛油蜡烛,跳动的火光在众人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努尔哈赤最后总结道:“此番谋划,关乎我建州大业。各部务必严守机密,行动要快如闪电。”
五大臣齐声应诺。走出大帐时,额亦都忍不住低声问:“主子,若此事成了,我们是不是就……”
努尔哈赤仰望辽东的星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大明这棵大树,也该换人乘凉了。”
翌日黎明,三千铁骑分作三路。主力由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继续向南做出巡边的姿态;额亦都带五百精骑悄然东进,直奔抚顺方向;扈尔汉则带着十余名精锐护卫,换上汉人装束,往太原而去。
临行前,努尔哈赤将一枚青铜虎符交给扈尔汉:“这是当年李成梁给我的信物,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马蹄声渐远,努尔哈赤伫立在山岗上,望着南方的天际线。那里是大明万里江山的轮廓,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已经插满了建州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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